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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aise a glass to freedom🎵

  嘉木Lynn  

【法扎/萨莫】Für immer

好像不是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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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他已经年迈得手指颤抖,难以弹奏他们昔日共同创作的乐曲之时,安东尼奥•萨列里还是忘不掉那个阳光凉薄的午后。

“这将是我们的传世之作!”莫扎特不无激动地撑着钢琴站起来,还没有哪次作成一首曲子能让他这么高兴。此时萨列里正忙着把刚刚的乐曲记录下来,只是赞同地把左手一扬。

“我们的——”莫扎特又低声重复了一遍,缓缓地坐回琴椅上。微微偏头,凝神看了一会儿俯身写谱的萨列里,又把目光转到窗外纷扬的雪花上。

右手抚上琴键,按下杂乱的几个音符。

萨列里听着那毫无章法的音调,羽毛笔竟险些落地,手上不由得加了力气。莫扎特听不到写字的声音,有些犹豫地回过头。房间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雪窸窣落在窗台的声音。

每个冬天,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候,莫扎特都会走到萨列里的房屋前,在门上敲出一首他的钢琴曲。于是过一会儿门就会轻轻开启,萨列里的手还按在门把上,等他一走进就推上门,把风雪关在外面。

起初萨列里对这个不速之客有些奇怪,那可是莫扎特。但他带着落了雪的金色头发,用那么委屈的声音抱怨家里实在太冷,谁会忍心拒绝呢?

他住的时间不多,只会在落雪和地上结起冰的时候用冻得通红的指节叩响门。其他的时候呢?——他衣着单薄得简直和自己不在一个季节。萨列里几次想邀请他就一直住下去,但他只能软弱无力地看着莫扎特最后给他弹一首钢琴曲,然后对他笑一笑,拎起过于小的箱子走出门。

起初他是不常为自己演奏的,每次离开以后萨列里总能在他住过的地方找到藏起来的银饰或怀表。他知道这是为这几天的借宿留下的报酬。萨列里很想劝他完全没有这个必要,但他执意要留下点什么来。

莫扎特自己也许都不完全明白,这不仅是为了付食宿费。

只有很久很久以后,萨列里在莫扎特曾经待过的每一个地方徘徊流连的时候,他才觉得,这个年轻的天才音乐家留下来的东西,实在是太多了。

他把床铺挪开,翻出里面所有的小物件,可下次又会在钢琴后面找到新的“食宿费”。如果不是每一个饰品上面都刻着一个小小的W.M的话,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人居然在自己家里住过这么多次。

萨列里养成了每天找一个小时东西的习惯。他不舍得一次都翻出来,怕以后家中再没有莫扎特的痕迹,有时甚至会让管家再藏回去。

“越隐蔽越好,不要对任何人说。”

然后他再努力忘掉他说过这句话,投入到寻找莫扎特的游戏之中。

尽管这样,终于有一天,家里还是再也找不到那些小的饰品了。但他并不担心,因为更多的莫扎特被藏在书页间、衣服口袋中、甚至钢琴里。

他的乐谱。

他找到第一张乐谱时莫扎特刚从他家离开不久。自从没有银饰可以给萨列里,他总是在临走前弹几首曲子。

这天他一如往日,给他一场天堂的音乐会,然后离开。

“再会啦,萨列里大师!——多谢款待!”他行一个花哨的礼,憋回去几声咳嗽,衣摆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弧线。

萨列里几乎就要开口了。

请您留下来,外面还很冷。

——还很冷。维也纳还没有给您足够的欣赏。

只要一句话,几秒钟。他就能永远占有那来自天国的圣洁灵魂。萨列里每年都在排演,从来不能鼓起勇气。哪怕他成功的概率有百分之九十,他也不能承受会永远失去莫扎特的那百分之十的风险。

他也曾开口叫住莫扎特,那个音乐天才转回身,神色是恰到好处的询问。没有惊喜,没有期待。

其实他再走近几步,就能看出莫扎特僵硬的表情,听到他敲鼓一般的心跳声。而莫扎特只要留心观察,就会发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前来拜访,都是管家去开门。

他们离得还是太远了一些。

莫扎特见他没有继续出声,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凑过去,给他一个贴面礼,才转身出了门。萨列里把手放在自己脸上足有十分钟,对方脸颊温暖而柔软的触感却一直在。

一只手顶在脸上,萨列里又找到了几张乐谱。背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。

“我无穷无尽!”

实际上,那时他们的心情都还不错。也许因为天气暗沉,很快又会下雪了。

后来的后来,雪花飘落又融化,却再没有人把他的门板当琴键了。萨列里抚摸着莫扎特的字迹,险些落下泪来。

因为他发现自己终于承认了一点。

莫扎特无穷无尽,但沃尔夫冈只有一个。

那日的大雪已经把沃尔夫冈化为雪花,消散在冬天里了。

莫扎特会给他弹所有的曲子。全世界最自然最优美的曲调都凝聚在他的指尖,世界给他的那些打击与痛苦都被他至臻至纯的音乐融化,再被揉出快乐与美好。

而沃尔夫冈,放下乐器的莫扎特,会在他家里跑来跑去,像个孩子一样坐不住。有一次他甚至在萨列里课讲到一半时冲进了房间。

“路德维希,总有一天你会震动世界!”他几乎要握着那个青年的手大喊。年轻人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他。也许是沉浸在音乐中没有听清,他想。

“这个房间正被用于教学,莫扎特。”萨列里有些好笑地看他立刻对贝多芬夸起了自己,故作严肃地说。

“有什么关系,我也教过这孩子!”莫扎特不情愿地往外一步步挪,到门口又转头喊了一句,“把你的痛苦用欢乐演奏出来,路德维希!弹得再用力一些,萨列里的琴质量很好,不会被你砸坏!”

“我会的。”年轻人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稳重与严肃点点头,再抬眼时莫扎特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。

“我们继续。”萨列里温和地对他说,脑子里却全是莫扎特对他吐舌头的样子,这两个人的年龄应该反过来才对。

不久以后贝多芬回到了波恩。再次来到维也纳的时候,已经是1792年的冬天。

在自己面前,莫扎特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。萨列里一个人坐在琴边,试图在纷飞的雪花间找到他的轮廓,手上不自觉地在琴键上随意地按出几个音。

于是他又想起那个静得过分的下午来。雪花上是层层的乌云,一点阳光从云层筛下来,单薄稀疏没有温度。

刚刚和他共同创作了一首钢琴曲的,瘦小苍白的音乐家,失神地看着空气中的某处,用右手在羽管键琴上一下一下地戳出一串不协和音。

“如果可以爱您就好了。”他缄默不语,那些话却从琴键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出来。如果萨列里没有习惯性地捕捉他弹奏的一切声音,或是专门记忆德语音乐字母表,甚至,只要他没有产生同样的感情,那么这些杂乱无章的音符只会使他不解地皱眉,而并非现在这样,呆立原地,不知所措。

他想过一千种向他表白自己的方法。

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不曾幻想过莫扎特对自己的感情。

那一刻萨列里的面前突然出现了好多的自己。有的疾步走过去抚上年轻人柔软的金发,有的变了脸色,险些跌坐在地,其他的摇头微笑,以为这不过是他一时的傻话。而那些萨列里们紧接着让他看到欣喜若狂的莫扎特,沉默不语的莫扎特,目光呆滞的莫扎特——那么多的影像从他面前闪过,使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活完了一个世纪。

“莫扎特…”直到那头金发惊愕而犹豫地转向他,他才发现自己除了干涩地唤他的名字,什么都不会做了。

“大师,您——?”莫扎特像远离滚烫的火炭一样迅速把手抽离那些琴键。看着维也纳最负盛名的音乐家张开几次口又合上,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。“是的,您听懂了,您永远听得懂。”

“您是无心弹出来的。”萨列里挣扎着说。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本能地想要否定。可是,当太阳说他愿意做你的一根金发,任何人都难以相信。但太阳说这句话时又带着那么不适合他的忧郁和低沉,接下来的无言更证实他先前所说多么认真。

“——我无法永远陪在您身边。”萨列里又说,他比莫扎特大了六岁,又在勾心斗角的宫廷作曲家中间,实在是没有他那种纯净简单的心肠,两人相伴的道路又能走多远?

“这句话应当反过来,是我不能永远在您身边吧。”莫扎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准备往外走。

“——忘记和您说了,一个月前有一位黑衣使者请我为他做一首安魂曲,近期我大概不会常来拜访了。”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萨列里,像是想把他刻在脑中。“再会,安东尼奥。”

门外是飘雪的寒冬。

“请——请等一下。”

他应该说出口的。他应该说,我也对您有着同样深厚的感情,所以请留下来。或者,明天不下雪也请过来。最次也要说,等雪停了再走。

“请您——”他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。

“不必勉强,我的大师。”他一如往常露出一个很莫扎特的笑容来,眼睛里亮晶晶的,要不是这个笑,萨列里也许就会发现那是一层很薄的眼泪。

“贪恋您的是我,不是我的音乐。那些音符们可不怕冷。”他向萨列里招手,就推开了门。

雪尘裹挟着他逐渐远去了。萨列里在他离开以后偷偷把门拉开一条缝,看那个金色的身影逐渐变浅。

过了几日,维也纳下起罕见的大雪,没有人想出门。所以等萨列里跌跌撞撞地来到大街上,送殡的人已经散了。

萨列里跑到已经被雪花覆盖的墓园,奢望那个会发光的天才能再施舍给他一点温暖,把埋葬他的雪层融化,让萨列里找到他。

他站在那里,直到家人找来,把他连推带劝地带回家。

那之后很久,萨列里还习惯性地在下雪时心跳加速。直到有一次,一个活泼的女学生难抑来上课的快乐,在门板上敲出他的一首作品,然后被突然开启的门吓了一跳。

那节课萨列里格外严厉地批评她弹琴技巧的掌握不够熟练,临下课才有些疲惫地请她下次好好敲门。

萨列里在讲课、社交和写歌剧中数着日子。

莫扎特的寒冬已经过完,他再也不会冷了。他自我安慰着。

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三十个孤独的冬天。

-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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